不算多能安慰人,不过比起宴池预期中的“是的你就是很蠢”,已经相当柔和了。宴池耸耸肩,跳过地上一条小溪流:“我想你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我这种不服从命令,自命不凡的青少年了。”
艾尔维特:“确实。”
感觉自己身上盖了“不服从命令”,“自命不凡”,“青少年”三个戳的宴池:“……”
他竟觉得有些恼羞成怒,大概是因为艾尔维特实在开诚布公。
“不过,”艾尔维特突然转折:“对于年轻士兵来说,能够产生疑问,是一个好兆头。这证明独立思考是存在于你们之中的。我想你对新人类的所有认识,都来源于周围能够接触到的人。在没有大范围的思维风暴和其他地区产生的地域气质冲击的情况下,独自思考得出或许政府和军队都不是正义的这种答案固然中二,但至少证明这是思考的产物。我想你对年轻人内心非黑即白的程度只有把自己作为样本的这些了解。”
宴池很吃惊艾尔维特能一次x_i,ng如此周到的解释这么多话,不过他怀疑有一句最重要的艾尔维特省略了没说,“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是艾尔维特的本意,不过想想看要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艾尔维特不知道一年到头要兼职人生导师多少次,就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每一个中二时期的少年都会觉得自己世界上独一无二,空前绝后,无论是聪明程度还是发现世界真相和黑暗面的速度。现在证明唯一x_i,ng不存在了,而且还很愚蠢,宴池感觉不太好。
而且更丢人了。
宴池无法准确描述出他感受到的,艾尔维特的心理活动和对此的评价,不过可以理智承认,绝对不高。
兴许还有点烦。
……在当今社会做个青少年真的不容易,叛逆期也好中二病也好,都显得格格不入,而且还会在艾尔维特眼里降低评价。
宴池在内心深处蜷成一团,没脸见人。
实际上,宴池仍旧有很多的不明白,不过现在他至少知道了自己不明白的只会更多,目前看来还没有到这些问题都能得到答案的时候。
兴许邪恶和善良是一条绳子的两端,而人类历史并非在振幅的两端来回大幅度激荡,而是大多数时候都位于中间地带,于无法分辨的时候发展。
宴池曾经始终无法过得去的是新人类对于来木人而言的侵略者身份,并且认为自己中立于这二者之间,拥有独家视角——可惜他的本能说明,他就是侵略者的一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宴池内心很清楚,他看到那个来木少年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就以为他要攻击艾尔维特,那一瞬间感情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冰冷钢铁一般的理智,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分析明白眼前形势,手就动了。
而且即使是反应过来之后,他也没有多后悔。
来木人很有一些新人类到现在也不明白的攻击技能,宴池觉得和传说中的巫术,或者更确切的说,神秘力量很有关系,所以他不能冒任何危险,让艾尔维特受到威胁。
无论私下观感如何,但宴池很清楚的知道,新人类无法承担失去艾尔维特的损失,而艾尔维特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无关于偶像崇拜。
宴池曾经听说古时候臣子对君王的责任,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虽然如今帝制不复存在,但是这种忠诚用在艾尔维特身上并不过分郑重。
他完全值得,而且也拥有足够重要的地位。
就算是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宴池也完全没有自己预料之中的惊恐和愧疚。
他松了一口气,茫然的想,艾尔维特和他都不用死了。
如同所有的法师一样,他们遇到现代化的枪炮子弹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如果不是因为宴池五感超出普通人,而且当时正好很敏锐,或许等到他得手,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宴池反而是被自己吓到了。他从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侵略者的一份子,并不能独立出来,在来木人眼中也是一模一样的。
在他眼里也是这样。平时的观点和言论并不能代表什么,这时候的本能才是真正的立场。
他主动拉着艾尔维特说话,就有些压惊的意思。
不知道是意识到自己的真面目更可怕,还是杀了自己救过的人更可怕。
宴池至少不是天真无知,只相信世界上只有一条路的那种傻孩子,但突然出现的残忍真面目要消化掉,也没有那么简单。
人设崩塌实在恐怖。
宴池又沉默了很久,一直到他们逼近了来木人的宿营地。
按照他们的生活习惯来说,选择的宿营地一般周围都没有什么猛兽,相对安全,而且活动痕迹会相当密集,很容易辨认。宴池蹲身辨认凌乱脚印,红龙也轻盈的飞了一圈,判断:“大概有五十人。”
宴池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
艾尔维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
这时候已经时近晚上了,暮色昏沉,来木人的食物多是冷食,不经常用火,这也是他们在新人类步步紧逼的环境下为求生存做出的改变,并不是不会取火,所以现在营地里虽然有些喧嚣,但却没有火光。
五十人的群居,而且是在离军团不远的地方,如果探索者小队那边情况也是如此,那就更异常了。
这么一大群人的活动踪迹是很难隐藏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记为异常引来侦察兵勘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