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荣干巴巴地说:“那我不送了。”
但唐逸荣到底不甘心,他仍旧在杨涵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低声说:“他身边并不缺人,不缺我,同样也不会缺一个你。”
这话戳到杨涵的心口上,他倏地转身,带着些不甘与愤怒盯着唐逸荣。唐逸荣微微抬起眼睛,用一种很凉薄怜悯的目光看着杨涵,问:“你见过他儿子吗?很可爱。”
唐逸荣把杨涵说得目瞪口呆,见到了他惶恐无措的模样,心情终于舒坦了一些,他比杨涵更快地离开了咖啡厅,走到室外,像是吐出一口恶气那样神清气爽。
唐逸荣对自我的认知一向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外人看他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他三十多年的人生履历也足够增光添彩,但他知道,自己做人做事都有着游走于黑白边缘的灰色部分。
一直以来他都把傅黎光当做他的心头白月光,但是现在他又在用一种灰色手段去染指他的白月光,他心里涌起一丝很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但是很快他又说服自己,白月光身边的乌云理应由他来驱赶,白月光并没有任何影响,他还是那个白月光。
傅黎光回到家里发现杨涵情绪依然十分低落。
杨涵没在傅黎光面前保持这么久的不悦,几乎所有时候都是杨涵笑盈盈且小心翼翼地体谅着傅黎光的情绪。
傅黎光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杨涵,他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门响回头望了一眼傅黎光,眼里都是颓败晦暗的颜色。然后杨涵很快转回头继续做饭,傅黎光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他脆弱可怜又伤心。
有那么一瞬间,傅黎光心底里也涌出许多不耐烦的情绪。但是他很快就克制住了,做小情人的时候杨涵处处忍让照顾他的情绪或许已经让他养成习惯了,但两人现在毕竟是在谈恋爱,他应该让杨涵有一些安全感。
可是傅黎光有许多年没有哄过人了,或者说他只在十年前沦落为唐逸荣的室友的时候,为了生活讨好过唐逸荣的情绪,所以这一项他着实不太拿手。他干巴巴地说:“杨涵,你到底怎么了,早晨就是这幅样子,现在还是这幅样子。”
杨涵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管理如此失败,慌乱地说:“没……没什么……”
看到傅黎光显然不信的表情,他赶紧扯了个谎,说:“昨天家里给我打电话了,说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况有点不好。”
傅黎光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说:“出事了就赶紧回家看看,在这儿待着有什么用。刚才往你卡里转了笔钱,你先拿着应急,不够了再跟我说。回家要用车直接给小吴打电话,她会给你安排。”
杨涵更伤心了,傅黎光这样做,无疑仍然是将他作为小情人看待,他呆愣着站在原地,傅黎光又皱起眉头,说:“别在厨房站着了,去收拾收拾东西吧。刚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没说是什么事,溜得飞快,他害怕杨涵跟他示弱,怕杨涵哭起来让他陪着一起回去。
谈恋爱已经是傅黎光几次三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见家长真的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傅黎光避之不及。
坐进车里,傅黎光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他自己也深感遗憾,他与从前做金主的时候没有半分区别,完全不是一个恋爱状态中应该做的事情。
他不会谈恋爱,也不懂谈恋爱,甚至于,他这样根本就不算什么谈恋爱。
傅黎光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上晃悠,已经到下班世界,街上有许多人。有人独自一人快步奔往地铁站,有人手挽着手商量着约会,傅黎光看了,有点羡慕。不管是独身还是恋爱,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但现在他对自己有点失望。尽力对杨涵好并不是恋爱中的那种好,他很疲惫,杨涵大概也一样。
正在想着,傅黎光接到了电话,是他聘请的集团职业经理人毕濛。毕濛平时很少在下班后的私人时间联系傅黎光,除非集团里有大事,但目前公司一切运转正常,他们有很久没有在工作时间外联系过了。傅黎光接了起来,问:“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白天的时候忙忘了,所以晚上打扰你。”毕濛笑着,语气中带着些歉意,他说:“康壹的手续办完了,从今天开始就姓傅了,你明天有空吗,咱们做一下交接的事儿,傅先生之前说过康壹归你管。”
傅黎光倒是没忘记这回事,不过康壹的手续办起来比他想象中要快,他此刻正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闻言立刻说:“不用明天,就现在吧。”
毕濛有些诧异,从前有几回他曾经在私人时间约过傅黎光谈公事,傅黎光都拒绝了——他不知道傅黎光是不是有意避嫌,因为毕濛能感觉到他与傅黎光是同类,而傅黎光也确实是他喜欢的那一口,只是他的想进一步都只停留在想想的阶段,于是几年来他都没再前进一步。
而现在傅黎光主动邀约,毕濛尽管惊讶,依然欣然赴约,他应下,说:“好的。那你来定地点吧,我带资料过去。”
第20章
傅黎光在山间小道上哭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他站起身,像和自己赌气似的下山。
山路难行,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傅黎光一个人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时不时绊一下,眼泪和鼻涕都忍不住一起洒在这条路上。
傅黎光不知道唐逸荣走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丝留恋与愧疚,到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