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漏里的水滴渐渐酝酿成形,悄无声息落下,激起的浅波尚不及散开便在琉璃璧边息止。苏晚静坐于桌边,昏黄的灯火摇曳在眼前,对面,乔梓夕眉宇平静,看不出好坏。
外面起了风,树叶摩挲的声音在空寂中被无限放大灌入耳中。
“子时。”乔梓夕忽然开口,拉住苏晚的小手,“到子时若他们还不回来,我带你走。”苏晚凝眉,尽管她清楚,乔梓夕有那个本事,还是想从他口中获悉答案,正欲问一句凭什么,倏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肖素婷回来了,背着不知死活的苏农,后面跟着浑身是血的曦晨。
病房中,苏晚抹掉不自觉簌簌而落的眼泪,爬到凳子上,利落的给曦晨包扎伤口,另一间房内,肖素婷全神救治重伤的苏农,特意嘱咐她出来前莫要打扰。
曦晨仅胳膊被拉开一大道伤口,一身血中苏农的居多,乔梓夕意识到他的避讳,借口出去烧热水。兄妹俩待他走远,才说起关于山间遇袭的事。曦晨从腰间出一个星形飞镖,眉心蹙起条条沟壑,苏晚头一遭见到这种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到底是只有电视上才有的稀罕物。
“别碰,很厉。”曦晨拽住妹妹的小手怕她伤到,苏晚咬咬舌尖,老实坐回椅子。这种飞镖是白鹭国一个武道派擅用的东西,在梦之都并不常见,所以曦晨还不确定暗袭的这伙人和当初灭门的仇家是否有关联。转眼看到妹妹疲倦的小脸,曦晨勉强笑笑,拉她去卧室休息。苏晚见房间,厨房都黑着,想来乔梓夕也睡了吧。
两人这一觉睡的均不安稳,曦晨碍着臂上伤势不敢抱苏晚太紧,似是极不安心,狠狠攥着她的手腕。清晨,先醒来的苏晚小心翼翼抽回手,见曦晨睁眼,忙说自己如厕让他再睡一会儿。蹑手蹑脚溜到屏风后,苏晚揉揉自己细嫩手腕上两个紫黑手印,咧咧嘴,麻利的从衣橱里找出件袖子稍长的夹衫穿上。
早上湿气极重,苏晚推开门吸口凉气顿觉清爽。对面厨房的烟囱有袅袅炊烟升腾,乔梓夕正拖着柴火往里走,满面尘灰,跟炉灶大战了三百回合的样子。苏晚勾勾唇角,关了门过去帮忙。
前院专门腾出个单间煮药,后院这个用来做饭的厨房就把灶台建的略低,当然对于苏晚这种稍微高出灶台一点的娃来说,想大挥菜铲一展厨艺还是有些难度的。好在乔梓夕的轻功超出苏晚的想象,稍一点拨,纵掠腾挪飞身于厨房间,厨下的像艺术体,相当有美感。
不一会儿,煎蛋素炒糯米粥一应俱全。
乔梓夕累的微喘,脸颊泛出水润的红。苏晚呵呵笑着,抹抹他灰黑的鼻梁,“这形象,真帅!”乔梓夕眼露迷茫不明所以,苏晚知他不懂,笑意更浓,清清嗓子挑眉吩咐道:“提热水,本姑娘要洗脸!”乔梓夕一怔,笑答:“遵命,大小姐!”
两人就着一盆水洗脸,乔梓夕看着用后的脏水皱皱眉,“晚晚,你几年没好好洗脸了?”苏晚立时歪头掰手指,“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来着?”乔梓夕换了一盆清水,将苏晚拽下,认认真真又给她洗了一遍。他的手掌温暖柔软,苏晚像等待主人爱抚的猫咪,笑微微闭着眼,洗完脸,又伸出才洗净的小手,“梓夕哥哥?”乔梓夕望天,苦笑着记下苏晚又一大特点:得寸进尺。
处理完,两人凑到病房看苏农,踩着板凳在镂花门前张望,肖素婷趴在苏农床边睡着,似乎已经没事。苏晚小心的从凳子上下来,安心不少。乔梓夕拍拍苏晚肩膀,唇语让她跟着。
前后院夹厅放药的小侧间,地上摆着两箩筐露水未退的菖蒲和曼陀罗。苏晚大喜过望,问他哪来的。乔梓夕故弄玄虚,指指脸颊,苏晚撇撇嘴,“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尚未弱冠,算不得君子。”乔梓夕说着,掏出手绢将脸颊使劲擦了擦,“快点。”苏晚想起他昨晚天一般的高大形象,看他难得无赖,竟一时不忍拒绝,迅速在他指过的地方小啄一下。乔梓夕满意笑道:“变得!”苏晚眉毛几不可见的抽了下,抬脚狠狠踩下去,拿起挑好的药草哼一声,向药房走去,只余乔梓夕一人抱着脚疼的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扰到梦中人。
直至晌午肖素婷和曦晨才算睡醒,可惜了苏晚和乔梓夕合作的早饭,欣慰至极的肖素婷笑说热一下中午味道一样好,简单告知苏农的情况,让小家伙们安心。
经过苏晚一早上的努力,十只兔子里有三只人事不省,可惜李萧在一品天香的饭局说什么都赶不上了,乔梓夕说他已经办妥,苏晚也就不去想,只对曦晨说,李家一早派人来找,已经改了日期。乔梓夕的身份与苏晚呈半透明,她当然会意的配合瞒着曦晨,不明白的事情太多,索不去深究,不去自寻烦恼。
第三天,苏农的伤势好转,三人商量一番,觉得捕水怪事还是直接和两个大人摊牌比较好。肖素婷正欲反对,被苏农制止,他脸色苍白,说话有些无力,笑微微嘱咐曦晨千万小心。见三个娃娃手拉手出门,肖素婷眉宇更深,缓缓坐到床边轻声埋怨:“事情还没弄清,这样是不是有些放任了?”苏农和煦的笑容陡然转冷,“那些杀手都来自白鹭,你不该比我更清楚么?”肖素婷惊惧,继而垂下眼帘,“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苏农松开她腕上的手掌,森然的面容再度温柔,“知与不知你都是我的师妹,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变不得。”肖素婷瞥一眼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