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进中川路,两边的行道树变成了法国梧桐,现在已经是深冬,虽然s城算是温暖s-hi润,但是梧桐的叶子也已经完全落光。
其实法梧并不适合这种临海城市,但是传说那个时候因为某位夫人的偏爱,很多地方都流行种植这种梧桐树,这些树木扎根在街道边,在海风的摧残下还能屹立不倒,居然就生长了这么多年。
光秃秃的树木与并不十分宽敞的街道,让纪翎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时光的沉重感,他身边的严义宣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熟悉的街景。
街边英式、俄式、美式混杂的建筑随着汽车的向前行进而后退,因为已经快天黑了,有些老建筑改造的酒吧,开始打出他们的荧光招牌,洋行大楼上市政挂上去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与太阳最后的余晖相互映照,给人一种奇妙的穿越感。
纪翎差点忍不住去翻看日历,看看今昔到底是何年了。
“快到了。”
严义宣此时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就像一个小锤子,在沉迷于时光错乱感的纪翎心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纪翎放慢车速,缓缓前行。
转过前方的路口,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石墙围住的堇园,就在眼前。
纪翎可以看见几座洋房探出围墙的视线阻隔,露出欧式的圆顶与白墙,每一层之间都有设计j-i,ng巧的阳台窗。
纪翎曾经见过很多仿欧装潢,那种特意的复古与拙劣的模仿都让他觉得俗不可耐。
可这里不是。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昏红的夕阳发散着最后的余光,投s,he在橙顶白墙上,窗台上植物悄悄探头,一切就像美丽的梦。
“就停在这里吧。”
严义宣没有让纪翎把车开进去,而是在过了弯道就让他靠边。
纪翎停下车,扭头对严义宣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家,就不会再去住什么公寓了。”
严义宣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却并不是真心。
一路上,越靠近堇园,严义宣就越沉默,到了最后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翎看出来,这次回家,他其实心情不算很好。
纪翎等着跟他告别,但是严义宣却迟迟未动,他在副驾驶座上呆了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对纪翎说:“那我走了。”
他刚想下车,他们对面就有几辆车面对面行驶过来。
严义宣就停止了动作。
纪翎抬头看过去,发现对面确切地说是三辆车。最前一辆和最后一辆似乎是护卫车辆,把中间的黑色主轿保护在内侧。
它们朝着纪翎这边驶来,却在堇园的门口放慢速度,接着堇园的欧风铁门打开,三辆车鱼贯而入,融进古老而华丽的花园里。
橙色的黄昏与白色的洋房,再加上黑色的豪车,纪翎总觉得这一切有一种电影胶片感,有点脱离现实。
他忍不住看看严义宣,想在他身上找到存在感。
可夕阳的光从挡风玻璃照s,he到严义宣的身上,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打出y-in影,他坐在那里像个冷漠而漂亮的游魂,更加没有真实感。
“那是我的爷爷。”
就在纪翎以为严义宣会就这么发呆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话。
纪翎听了迟疑一下,问:“你的爷爷……不是身体不好?”
严济生身体抱恙的事情,整个商圈都知道。
当时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严家的股票应声下跌,后来严济生亲自出来说明情况,并让孙子严义宣出来掌控大局,才稳定住市场。
严义宣回答:“他平时都在疗养院,只是每个月必须有一天回家里来,这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要回来一起吃饭。”
纪翎恍然大悟,怪不得严义宣一直在看时间,今天就是全家相聚的日子。
严济生的这种家族情结,纪翎并不是不能理解,老一辈年纪大了之后,就更加喜欢让全家人团聚到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显示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