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祭奠的人不少,但都是这附近的乡亲,清嘉看了眼灵牌,不禁感叹,昔日烜赫一时的靖国公府嫡长子,轻骑校尉陈允定就这样病死监牢,曾经的那些权贵亲朋无一前来吊唁,真是人情冷暖,尽在此时啊。
陈巘只是安静的烧纸,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个字,清嘉担心不已,一边向前来凭吊的人道谢,一边思忖着该如何将此事尽可能平缓的告诉陈母。
谁知前一刻还在想着下一刻就听见前街的赵家嫂子前来唤她,告知陈母让她过去,清嘉心下一紧,一时间心乱如麻。
怎么办,待会儿陈母问起她该怎么说?
据实已告?那不活生生要了陈母的命吗。
暂先隐瞒?可如今家里这般情况如此能瞒得过精明一世的陈母。
清嘉脑子里空空的,身体四肢僵硬的像是木偶,双膝跪久了刚起身有些踉跄,眼看着就要摔了却被陈巘稳稳扶住。
她抬起头看着丈夫,呆呆的,再听陈巘轻声道:“我去吧。”
他一开口,险些让清嘉又落下泪来,那声音真是沙哑的不成样子,双眼通红可见是几天几夜也没合眼。
清嘉不忍,将脸偏到一边,正好又对上陈父的牌位,内心百感交集泪水也奔流而出。
家中病母,狱中亡父,这短短时日里,陈巘又经历了一场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这个才堪堪及冠的男人,在这风华正茂的年纪里硬是成长了许多,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清嘉此时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分担他的压力和痛楚。只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把陈父的丧事办了。
这个她无缘面见的公公,此时此刻,清嘉求您,若是您在天有灵,保佑您的儿子从此不再受难,一生平安喜乐。
纸钱一张一张的丢进火盆,偶尔有风进来吹得满屋都是,落在她的发上衣上清嘉也不去理会,大概真的是将陈巘的父母认作了自己的父母一般,即使从未见面,她也抑制不住流泪,不知是为了陈父的晚年悲惨还是为了陈巘的少年不幸。
初冬的夜晚已经有了刺骨的凉意,门是敞开的,寒风无阻,清嘉一边烧纸一边靠着火盆倒也不觉得冷,一日下来疲惫的很,此时被火盆暖暖的烘烤着竟有了些许睡意。
虽然是独自守灵倒也不怕,只是又累又困,突然听得隔壁主屋一声凄厉的哀嚎然后就是陈母痛哭的声音。
清嘉一瞬间清醒过来,双膝已经酸软的几乎不能站立,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跌进火盆,来不及惊魂未定就赶忙来到主屋。
陈母被陈巘扶住已经是泣不成声,形状癫狂,那模样恐怕是痛不欲生也要少几分绝望。
清嘉还来不及劝慰陈母就见她捂着嘴口剧烈的咳嗽,那模样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倒腾出来,清嘉连忙替她抚背却突然看见她雪白的内衫上猩红点点,瞬间抬头却看见有狰狞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露出,一点一点的滴在衣服上和被子上,人也毫无生气的倒在了床上。
“母亲——”
……
那边陈父刚刚下葬,这边陈母就已经命在旦夕,宜县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用着老参吊命,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陈巘不肯放弃当即就赶去了华都寻访名医。
清嘉日夜守着陈母生害怕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熬到陈巘带着大夫回来给陈母看了病,命是救回来了,但人却瘫了,这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陈巘知道后独自一人在书房待了很久,整整一个午后都不见他出来,清嘉也不敢打扰,只能望着满院的萧瑟发呆。
一转眼就是隆冬时节,不知不觉她从山上下来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而她嫁到陈家也半年有余了。
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她经历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远比在山上的日子来的复杂和无奈,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陈巘出了七七之后,心情仍不见好转,想来父子情深,难以释怀。清嘉见他一日日的消瘦急在心里,许是夫妻做得久了也有几分感应,陈巘也觉出了她的忧虑,虽然内心痛苦却也强颜欢笑。
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而压抑,陈母的病情也时好时坏但总算没了性命之忧,前些日子陈父的丧事和陈母治病时昂贵的诊金一下子让家里的银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她带来的嫁妆也所剩无几。
这可真是个要命的事情。
清嘉心里暗暗着急,陈母时不时的就需要老参补身,那海样的银子花出去总有个到头的时候,她刚刚掌家也是半点经验也无,只道是千难万苦也不能委屈了长辈,可是她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子总归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为生活奔走的。
再说陈巘自幼在府上学的是琴棋书画,精的是六艺经传,这段时间更是在书房读书为的是后年的科举。
虽说他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但昔日作为国公府的少爷是不需要科举只通过袭爵就可以进入朝堂的,所以基本上他以前读书都没有可以的往科举考试的方面专研,更多的是依照自己的兴趣来。因此,虽然博览群书,但专为考试的圣贤之书倒是读的不多。
清嘉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丝毫不敢打扰,平日里路过书房的时候脚步都是轻了又轻。一心想让自己丈夫安心读书不为俗事所扰,大小事务都是报喜不报忧。
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