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的合计,他从未犹豫,不论她想怎样,他都能做得到,人前做戏也好,背负骂名也罢,帮她圆了最后的心事也是他在这尘世上唯一的念想。原本也恨,恨齐天睿这不知体谅的东西为了自己一时欢愉害她白白赔上了几年的性命,可此刻看着他,显是支撑不住,公堂之上四两拨千斤的魄力都似烟消云散,他像被突然推下悬崖的一只猛兽,尖牙利爪都没了,只悬了一只手臂,苦苦相问……
该不该……把他彻底推下去……想起叶从夕的话,说此事该他来做,可怎能让天睿一夜之间丢了妻,又丢了兄长?一个一样要失了心爱之人,却还忘不了自己是义兄要护着他。齐天睿,应有尽有,来日方长,往后有的是人疼他,可晓初已然是燃到了尽头……
谭沐秋慢慢放开了拳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睿,求你成全我们。”
直直坠落崖底,摔得他筋骨尽碎!痛得他站立不住,人往后仰去,一个踉跄撞在高几上,大青花瓷瓶重重地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那碎裂砸在她心头,心里难承,眼看着她脸色煞白、人往下软,谭沐秋赶紧接住,一把揽过来将她抱在怀中。
“放手!谭沐秋!!”
挣了血的眼睛即刻疯狂,他咆哮,被撕去了心肺的野兽一般……
“齐天睿,你是个明白人,她心已不在,如何强求?可怜她当年思母心切方诺下婚约,如今……”
“她是我的妻,我明媒正娶的妻!!我不要什么心,我只要人!!我不管她是为何嫁的我,她就是一尊泥塑,也是我的!!”
“可你也已经休了她了。”
“你说什么??!”
谭沐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在了桌上,“你给她的休书!”
齐天睿拖着腿忙扑过来,打开看,充血的眼睛突然放光,欣喜若狂,“原来如此!为的是这个??”他立刻俯身在她身边,单膝着地,被腰带扎紧的伤口挣出血,慢慢地流,染红了膝头,染红整个裤脚,他不觉,只管语无伦次,“丫头!丫头,你看看,你看看这日子,这是老太太生辰前两日,我,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休妻?丫头,是因为上一辈人多少年前的恩怨太太始终放不下,我为了安抚她,才写下的休书。实则,根本,根本就无用!我早就后悔不该写下……丫头,你知道相公多疼你,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一时一刻都离不得,我怎么舍得休了你?……丫头,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自以为是做下蠢事,伤着了我的丫头了,啊?都是我的错,回家,你怎么罚我都行,丫头,你说,你说怎么罚?我都行!不让亲近,不理我,不见我,一个月,两个月,丫头,行不行?丫头……”
“我知道……”
她开口,气息弱的几是不闻,他急急的慌乱中根本没听明白,“嗯?”
“我知道这休书是用来哄太太的。”
他忙赔笑,“是,是,我的丫头最聪明,可不管怎样,此事就是不妥!明儿我就去找太太,丫头是我的妻,今生今世,我绝不悔!”
“可我的心,与此无关。”说着,她似累了,软软地埋进谭沐秋怀中,“今生,我只想与他……相守。”
“丫头……丫头!”
他急得握住她的手就要怀里拽,眼看着她唇泛青,早已不支,谭沐秋厉声道,“齐天睿!你放过她,行不行?!”
“我放过她?她是我的妻!!生是我齐天睿的人,死也是我齐天睿的鬼!!”
他气疯了,握着她就要用力往起拖,冷不防,谭沐秋一拳打了过来!习武之人力道狠,那早就空乏之身子哪里扛得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莫再过来,当心伤了你自己!”
齐天睿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狠道,“我今儿一定要带她走!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你敢留我一口气,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既如此,我不如今儿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省事的糊涂东西,也了了晓初这番心思!”
谭沐秋气得脸色发白,起身就要过去,被莞初拉住,只见她俯身捡起一片碎青花,搁在了细嫩的腕口,“行,我不跟他了。可我要回去,不能够了……”
眼看着鲜红的血滴殷在那雪白的肌肤上,齐天睿脑子嗡地一声,“住手……住手!!”
……
夜静,只有风雨肆虐,房中一片狼藉,不及此情此景万分之一的碎裂……
齐天睿拖着腿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支小羊毫,蘸蘸墨,落笔……
双手捧起那湿墨的纸,他轻轻吹了吹,来到她身边,“丫头……”
她抬起头,看着这双浅浅的琥珀像那一日初揭了盖头……
充血的眼中忽地酸楚,泪涌上来,他死死咬了牙,“我不知道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我告诉你,我不信。能想出这么狠的招来伤我,才见你我恩爱一场……为了你,我的心都碎了……可我齐天睿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此一次!!”
他噙在眼中的泪,比这一字一句更似尖刀戳在她心头,早已无力,苍白的人似一片薄纸,飘摇前最后的支撑……
“拿着,这个,才是我给你的休书。”
颤抖的双手接过,她想冷冷地道声谢,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抬手,从她领口牵出那条银链子,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