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着细长的叶子,定定地看着应涵:“我是想,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自己来。”
应涵忍俊不禁,抬眼看他,清冽又温柔的声音里全是笑意:“你要自己催眠自己?”
沧寂不懂应涵的笑点,有些茫然,但还是镇定地点点头:“不可以吗?”
哪有人自己催眠自己的?应涵想笑,但看着沧寂认真的神色又笑不出来了。
“那好……我教你。”他的声音像浸透了午后的阳光,又轻又暖。
“你看着我的动作。”他把榕树叶横在嘴边。
“用右手食指 、中指稍微岔开,然后轻轻贴住叶片背面,拇指反向托住叶片下缘,让食指、中指按住的叶片上缘稍稍高于下唇……”他说得很慢,娓娓道来,每一步都很仔细地展现在沧寂面前。
一碰到声乐方面的东西,应涵就十分投入,他忘记了之前的局促,直接凑近沧寂,务必让自己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展露在沧寂面前。
“鼓起嘴巴,运用适当气息吹动叶边,使叶片振动发声。”说着他便鼓起嘴巴,润泽饱满的唇瓣微微嘟起来,在月光下泛着好看的粉色。
沧寂一直在努力跟着学,目光也极其专心地凝视着应涵,很自然地便留意到他漂亮的唇形和微微嘟着的唇瓣。
沧寂的动作突兀地停下来,应涵已经开始投入地吹奏起来,他闭着眼,睫翼颤动,可怖的面容上流露出沉静柔软的神色,悦耳动听的曲调自他唇瓣发出,好似之声。
沧寂专心聆听着,视线却在应涵横着树叶后的唇瓣上徘徊,他忽然想起水神节上应涵直接用声音歌唱这个曲子的模样。
涵唱起来更好听,他这样想着,思绪不听话地跑偏,涵其实眼睛很好看,嘴巴也生得好看,刚刚那微微嘟起的模样像是等待亲吻,大约被他亲吻的感觉……应该是像听他唱歌一样吧。
很软,很甜,很治愈……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沧寂耳尖发烫,心跳得厉害,他掩饰性地自己捻着榕树叶开始试着鼓着嘴巴吹奏,却一时紧张得控制不好分寸,气息过大,小小的叶子直接被他给吹跑了。
沧寂不知所措地和晃晃悠悠飘落的叶子大眼瞪小眼。
应涵刚吹完一段,一睁眼就看到沧寂出糗,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直被族人视为无所不能的沧寂心中发窘,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一抬眼却见应涵笑得厉害,弯弯的眼睛里好似落入了浩瀚星河。
之前的窘迫霎时销声匿迹,他的唇角也不知不觉跟着上扬起来。
第11章 化身孤岛的鲸(十一)
最后那次树叶吹奏教学还是以失败告终,那之后沧寂便没再提过要自己学的事情。
在那一晚之后,他也几乎不会再失眠了。
从前失眠,是因为突然间失去了自己最敬最爱的人,是因为那一场就在他眼前发生的大片流血与牺牲,是因为艰难局面下族人的殷殷期望与信任,所有的一切,就忽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算是铜皮铁骨下他也有软弱和畏惧,他也会觉得这样独自承受着,太孤独太痛苦。
但他的神经时刻还要绷紧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所以他无法安然入睡。
但如今,族中有了新的祭司,新的希望,局面在渐渐好转,而他的心也不知不觉有了新的着落点。
那悠悠回荡在他脑海中的乐声让他得到慰藉,他已经不再惧怕了。
当失眠症甫一痊愈,因着异元大陆上纷争不断,部族之间小摩擦不停,沧寂作为澜沧族中战士首领,便义不容辞地继续带兵出战,威慑敌人去了。
而在他征战回来的时候,两人会很默契地、心照不宣地继续在夜色里前去澜沧江畔,一同坐在石块上。
应涵安安静静地吹,沧寂安安静静地听。
当乐声渐渐地在这水光月色中远去,他们会不约而同地互相靠着,一同入眠。
这样宁静的氛围下,应涵总是会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从不曾刻意去博好感,但被沧寂不带一丝嫌恶或是同情的澄澈目光注视着,他会自然而然觉得格外轻松喜悦。
他愿意轻声细语,像说故事一样,平和地讲他从前遇到的一些人和事,除了不想撕开的伤疤,他都想讲给沧寂听。
沧寂会专心致志地听着,然后眉目柔和地望着他,像是作为交换一般,他也会讲讲自己。
他讲他童年跟上任大祭司一起做的各种幼稚的糗事,讲他跟老族长辛辛苦苦学战士的刀剑功夫和图腾之力的运用,讲他对澜沧族每个族人的热爱,讲他的梦想。
“我总是梦想着有一天,异元大陆的纷争能够平息,五大部族可以和平相处,战士们不再流血牺牲;百年前被焚漠族祭司的诅咒失效,终年不见的阳光可以洒遍澜沧族的每一寸角落;族人们可以去大陆尽头寻找传说中水神的栖息地——大海。”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神色坚定,眼睛里有漂亮的星子,整个人像在发光。
“一定会实现的!”应涵轻声附和。
*****
三年时光,飞快而过。
这三年里,沧寂一直在为他埋在心底多年终于说出口的梦想努力着。
虽然异元大陆还是同从前一样,风吹草动也会战争不停。
但沧寂带着他统领的水神战士一路征战着由抵御者开始转为进攻者,一点点蚕食回上一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