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俩
一般情况下,杜疯子骂人喜欢来几句洋文,虽然大伙一直没弄明白具体含义。
但是当杜疯子把姥姥n_ain_ai什么的国骂飚出口,那就是真怒了。众人不动声色的各自往后缩,微妙得离暴怒的老大尽可能远点,保持安全距离很重要。
杜云峰抱着泥猴蛋子,踹门进屋,护宝似的经过堂屋,带过一股寒风,宋书栋往热炕里缩了缩,眼看着杜疯子抱着个人进了里屋,宋书栋扯过大被蒙上了头。
屋子里放好了几个火盆,奄奄一息的周澜半躺半坐在椅子上,杜云峰蹲着,手脚利落的用看不出本色的毛巾给他擦洗。然后捧了大把的雪揉搓给周澜r_ou_手揉脚。
周澜牙齿打颤:“冷……”
杜云峰低着头使劲搓着,头上见了汗:“安少爷,再忍忍,揉好了才能烤火,不然手脚该烂了。”
几盆雪用光了,周澜的手从青灰变成了大红色,手指也渐渐能动了。觉得差不多了杜云峰将他抱到热炕上,用大被裹起来,周围再撂上几个火盆。
“别怕,暖和了,暖和了。”
低头看到那双伤口密布,流淌血水和白脓的双脚,杜云峰皱了皱眉头。
他找来一坛烧刀子,度数高的点火就能炸,怼到周澜面前:“喝两口,暖身上!”周澜依言灌了一大口。他感觉那酒顺着咽喉着火似的一路向下,所经之处熊熊燃烧。
杜云峰也仰头灌了一大口,犹犹豫豫的挤眉弄眼。周澜刚想说太辣你慢点,话还没哆嗦出来,就变成一声嚎——杜云峰一口酒悉数喷到了他伤口上,甭提多痛了。
“你倒是言语一声啊!”周澜疼得额头都见汗,里外夹击之下,果真忘了冷。
杜云峰嘿嘿一笑:“喝到嘴里刚想起来,吐完再说。”
周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简单包扎之后,杜云峰解开自己棉袄扣子,把周澜的冰凉僵硬的双脚塞在了自己暖烘烘的怀里。
“别……,我自己能暖和过来。”周澜在大厚被里扭动着。
“别动,我得赶紧给你捂过来,脚废了可不得了。”杜云峰把怀里的双脚抱得更紧:“暖过来就赶紧的睡吧!哦,先别睡,我让人给你弄碗粥,咱吃饱了再睡。”
边说边扭头嚎喽一嗓子:“吃的呢?还有没有点眼色了?!”
“云峰……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当了土匪了么?”周澜裹在大被里,脸是惨白,嘴唇是青紫,双目却囧囧有神,他神志清明。如果浑浑噩噩,刚刚也不能就凭区区几句话,把眼前这糙汉和那个儿时的小伙伴联系在一起,于y-in阳际会的偶瞬间,抓准这根救命稻草。
“哎……这怎么说呢……少爷,这话长着呢,等你缓过来了再说吧。”
杜云峰看他额头上有鞭子抽过的红痕,显然是遭了不少罪,联想到他被日本人追,他在心里也猜了大概。
关东这片大地,名义上叫什么满洲国,可那是挂羊头卖狗r_ou_,满人的老窝早就成了日本的屠宰场。
进了这个地界,是要任人宰割的。
胸前的脚丫子冰凉,他望着没什么力气的周澜——安少爷天生就眼窝子深,这下更陷了,脸还是记忆里的清俊秀气,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斯文之气是骨子里的,还是给人干干净净的感觉。
周澜和杜云峰是老相识。
杜云峰是杜管家的儿子,杜管家在周家是老臣仆。
杜管家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周澜的爹——周悍世死的早,和关外金矿的联系就由杜管家一个人勉力支撑,每个季度,关外的金条会按账运到周家,杜管家从来没贪过,也没多要过一分的酬劳,为了不给东家添麻烦,连自己的家人都是养在百里外的沧州乡下。
杜云峰就生长在乡下,他八岁那年,娘在生弟弟杜云海时出了很多血,稳婆慌里慌张跑里跑外时,他娘一命归西。死了娘的孩子,父亲又常年不在身边,只有一个n_ai娘还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小云海,杜云峰就一个人,在乡下,不得不自由自在的成长。
有钱花、没人管,弟弟太小,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个野孩子。
他天赋秉异——在打架这方面。十岁打遍全村无敌手,后来发展成打遍全镇全县无敌小霸王。
乡下的学堂他堂堂正正的去上了,就是没正正经经听过。逃课闲逛听人说书是他的爱好,从说书人的嘴里,杜云峰勾勒出一个占山为王的世界——作为一名艺高胆大乡间少年,这个梦想顺乎天命,浑然天成。
杜云峰十四岁那年,他弟弟杜云海长到了六岁了,已经能做跟屁虫了。
杜云峰一直过着无忧无虑,乐观向上,欺软揍硬的生活。后来,不知是杜管家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天意使然,杜管家在这个儿子大展宏图之前,匆匆把兄弟俩带离了沧州。
他们来到了繁华的大天津,大都市的眼花缭乱让他开了眼界,也让他感觉到陌生不自在,在到来的第一天,他想拔腿逃回沧州乡下,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
就在当天傍晚,他见到了十一岁的周澜。刚刚放学回来的他一身白色洋装,从夕阳的余晖里走进客厅大门,浑身镶着金边儿一样的人儿,眉清目秀,安静斯文,眼神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冷漠。杜云峰当时并有意识到周澜的神情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