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沿线开始有大量‘塌房’兴起,此事就跟那位有关,曾经千里不贩粟,如今水路发达,富商大贾自江淮贱市买粳稻,转至关陇一代,坐邀厚利。他便率先找到机会,做起了仓储生意,果不其然,他投出去便很快收回本来,不过半年大量沿运河的仓储兴盛,这些仓储就是‘塌房’。货船聚集出,停靠卸货集散食宿,山积波委,岁入数万计也不止。”
陆双惊奇:“这般投机倒把似的生意,一个从三清宫出来没多久的皇子竟然懂?”
老秦:“他的深浅我们暂且不论,但他只用部分资金搭建塌房,然后吸引沿路富商投资。从今年正月开始,那位打算垄断这个行业,不断将获得的资金砸进去,打算兴建邸店,你珠月姑姑带人往南去,就是办这个事儿。”
陆双吸了一口气:“这要是办成了,且不说等这位过两年手里有权,更好垄断,就是现在,这沿线运河设储货塌房,不仅陆行帮的人能见缝插针,融到这行业里去,日后递消息走水路,简直就像是摆了一路的咱们独家的官驿啊。”
老秦道:“那位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此计也算是一石三鸟。如今龙众肯这般听从他,正是因为此事便能看出他的手段,只是如今刚成架构,他不得离长安,还要看实施起来是否有困难,你珠月姑姑的手腕,做此事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陆双无奈道:“你们说这些,不就是希望我老老实实在龙众,做前代人一直做的事情么。我自己有判断的能力。”
老秦见他难得将话听了进去,叹道:“好。你也长大了。”
这话说的陆双浑身难受,仿佛是临离家前瞥见了一向严厉的父亲红了眼眶,安慰也不是,装作看不见也不对,无话可说,心里噎的发慌。
他转了话题问道:“我还不知道,咱们这拳法,什么时候出了那么三条不许教的规矩。”
“编的。”老秦将瓜子皮一吐:“我要不这么说,那种半大混小子容易不把这武功当回事儿。”
陆双笑:“呼,吓我一跳。”
第65章
见家长的日子,总归是要来的。
崔舒窈不过十二三岁,打扮得也素净,可崔家马车往棋院面前一停,她踩着小凳领着妙仪往院里走,竟没有一个人敢多拦多问。
外头罩一件雪白的绒毛披风,她目不斜视,仿佛走在自家门内。早晨刚用完饭的喧闹闲散时刻,崔舒窈穿梭在一群七八岁到十六七岁间不等的少年间,走过去的地方就是一阵寂静,仿佛是脚下能踏出冰痕来。
她拜见了妙仪的先生,先是恭敬的行了大礼,才说道:“还请先生坐,妙仪的情况无需顾忌,与我说便是。家父繁忙,我虽是小辈,却必定会管教好她。”
崔舒窈和先生对坐,却将妙仪赶出去,让她去还东西。
让老师和家长单独见面,妙仪心里跟踹了个兔子似的,总不放心,却又害怕舒窈发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妙仪入棋院后,拜的其实不是她最喜欢的先生。
棋院不单有无数排行记录在册的知名棋手在这里汇聚、比赛,更有一些愿意任教的先生。这些先生其实都不算排名非常靠前的棋手,他们一是单靠下棋养活不起自己,吃一份教师工资,二则是他们大多没有棋手的高冷范,能忍的了坐不住的孩子们,也会教,愿意教。
在这些老师中,妙仪最喜欢的,也是十几位先生中人气最高的一位。姓蓝,年纪轻轻便盛名累硕,棋风强劲犀利,手下出过不少令人称赞的名局,也是先生中棋力最强的一位。可这位年轻的蓝先生不太爱言语,不喜欢教人,几年不带孩子了,闲着没事儿就去游山玩水。但就是这种散仙得劲儿,使得许多棋院学生想要跟他学习。
一年招不了一个,显然排不上崔妙仪。
于是她只得被水平仅次于蓝先生,却以严厉和古板著称的熊茂而选走了。
熊茂也四五十岁了,棋力虽然随着年纪退化,经验却丰富。可他性情十分无趣,古板的憋着张如丧考妣的脸。崔妙仪虽然优秀,但仍然是年纪小,她现在不大爱看棋谱,对于玩些边门边角的盲棋很有兴趣,下棋只要是给她限定一些条条框框,她就坐不住。
熊茂教过不知道多少熊孩子,对于她这种骨子里的天性,全都归结到“偷懒”二字上。偷懒耍滑就要强压回来才对,他没少揍过手下顽皮的学生,那帮挨打的少年最多也就嘴上骂骂咧咧两年,等过去了这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熊茂向来不太在乎孩子们骂他,他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让有天赋的孩子因为控制不住的贪玩荒废了青春,棋手十七岁定段,过了这段时间,再后悔也补不回来了。
可崔妙仪是个小女孩儿,熊茂训她,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敢动手去揍崔翕教出来的孙女,只得去请家长,却不料请来的竟然是个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熊茂也是头疼。
崔式忙不来也就算了,好歹来个哥哥啊,又来了个大不了几岁的姑娘算是怎么回事儿。
舒窈看桌子上摆着热茶,先给熊茂倒了一杯,轻笑:“熊先生或许觉得妙仪是祖父教出来的,其实并不然,祖父只是偶尔与她对弈,最早的时候带她入门过,她如今的棋风完全是看着满架的棋谱,不断练习自己琢磨出来的。可以说她是个很天然的棋手。”
熊茂听她提起了崔翕,表情显得很敬畏:“受棋圣耳濡目染,自然也有观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