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亦南说。
停顿了须臾, 时亦南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和白一尘坦诚, 他说:“道歉,是因为……四年前的事。”
白一尘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停下动作,轻声道:“怎么忽然提起那个?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是过去挺久了, 但那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时亦南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 “那时我哥出车祸死了,我爸胃癌, 也快死了, 叶婉香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了, 所以她来找我,让我回去继承时家。”
“哦,这样啊。”白一尘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分手呢?为什么和我说分手。”
白一尘可一点也不管问出这种问题会不会尴尬,或者有什么问不出口的,道歉是时亦南开始的,时亦南今晚既然都提了这件事,他总得问清楚吧?
“叶婉香要求的,她要我们分手,如果我是同性恋的事情曝光,公司的名誉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董事会不会支持我的,我爸也不太喜欢我……我、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关于时家的事,白一尘是知道一些的——作为他把自己过去的事告诉时亦南的交换,时亦南也把他家那些事和他说了。
叶婉香和时亦南他爸时清泽是商业联姻,但是时清泽是一开始是爱叶婉香的,他们的长子,他哥时亦北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他们是在北方认识的,所以时清泽为长子取名亦北,见证他们的爱情。
但叶婉香太过倨傲,她并不是很喜欢时清泽,两个人之间的裂隙日益扩大,时清泽疲于维持这样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就出轨了。
这件事被叶婉香发现后,叶婉香的报复也很直白,她也找了其他男人,一点也不避讳时清泽,时亦南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怀上的,那时的叶婉香甚至不知道时亦南是谁的儿子,而在时亦南出生之后,也被她故意取了和时亦北寓意相反的名字,用来气时清泽,所以时清泽会喜欢这个儿子才有鬼了。
年轻时的时亦南心高气傲,恨自己父母对他的漠视,一个人离开时家觉得自己单干也能闯出一番天地,结果呢?
时亦南刚才回答中,他一直直呼叶婉香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撇清他和她的关系,但是明明在四年前,他选择和叶婉香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白一尘冷笑一声,但他笑得很轻,几乎听不清,明知顾问道:“所以,你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时亦南闭了闭眼睛,最后将那个于他而言似乎有千斤重的字吐出:“……嗯。”
于是白一尘又开始玩手机了,一边玩一边继续说:“哦,所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不回都是故意的咯?”
时亦南咬牙回答道:“……是的。”
真相总是如此真实和难看。
时亦南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坦白自己的是个人渣的事实,白一尘本以为自己会生气一下的,可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气,也不觉得难过。他想这大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时亦南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也已经习惯不在他面前流泪了,因为他最想在时亦南怀里哭一场的时候,他们却相隔千万里远。
“所以你现在回来,只是因为你已功成名就,心里却还放不下我这个初恋?那你现在见到我,发现我还是如此爱你,甚至为了你自杀,你有没有觉得得意或是满足?”
白一尘背着他,轻飘飘地说出这些话,却压得时亦南几乎抬不起头来,他停下为白一尘擦头的动作,想要反驳,张了口却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呢?他想要说他回来是因为爱白一尘,不是因为这些,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敢承认。
和白一尘对他的爱相比,他的“爱”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
“不是这样的……”时亦南涩声说。
“那你回来,还是因为爱我。”白一尘忽地转过身来,抬起双臂抱住时亦南的脖颈,微笑着靠近他,唇几乎贴上时亦南的,“是不是?”
时亦南望着白一尘的眼睛,却无法开口说出肯定的回答。
白一尘却还是笑着,问他:“如果你不是因为爱我才回来的,那你今晚和我道歉是什么意思呢?希望我原谅你吗?希望我开口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你’这样的话吗?可是这些我都说过了,你知道,我是从来都不会和你说谎的,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你觉得我还在恨你,不爱你了吗?”
时亦南嘴唇蠕动,一个“不”字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白一尘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深冬的切骨之寒,一捧一堆地将他深埋。白一尘的确说过他从不恨他,依旧爱他如初,可时亦南却觉得白一尘倒不如恨他,不要再爱他了。而他今晚到底是为什么要和白一尘道歉呢?他怎么有脸和他道歉的呢?
时亦南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身形也摇摇欲坠,白一尘望着他这幅模样,眼里也似乎有水光闪动,但那抹光顷刻即消,变为深潭一般的平静。
他深深地望着时亦南,抬起手抚着时亦南脸庞,抚过他的眉,抚过他的眼,是从他们相遇到现在,最仔细地一次触碰,所以白一尘发现,这个时亦南和他能“见到”的时亦南其实是不一样的。
回来的时亦南眉骨更加锋利了,他的眼睛也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越发深邃,他的五官更加硬朗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