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这一生,说一声天资纵横,当世俊杰并不为过。
林靖这一生,自认既不贪生也不畏死,不过,他实未料到,还有这种死都不能的境地。
自从林靖睁开眼,徒小三就觉着是自己的话奏了效,有空就过来林靖这里絮叨,小牛子已在整兵之类的话。林靖终是不放心林泽等人,何况林腾回来后,还被徒小三捶了一顿。看林腾一瘸一拐的模样,徒小三叹道,“可想而知我一朝故去,你会如何对我们林家了。”
徒小三听这话,既心疼又恼怒,恶狠狠道,“是啊,要不说你得玩儿命活哪,你走我后头,你们林家也就安稳了。”这么说着,徒小三轻轻的把汤药递到林靖跟前,林靖浑身没有半点气力,唯有让徒小三喂上一喂了。喝过药,林靖问徒小三,“登基的事可准备停当了。”
徒小三道,“近来没有吉日,还是等一等吧。”
林靖望向徒小三说谎都不打个磕巴的脸,伸手轻轻握住徒小三的手,“这事耽搁不得,不必等我。你一日不登基,我一日不放心。”
徒小三回握住他的手,心中楚酸,问林靖,“皇位这么重要?”
“对。”林靖没有半点迟疑,“情侣之爱,兄弟之义,君臣之恩,都很重要。但是,都重不过皇位。皇位,并不只是一个位置,一把椅子。我们一起看到过生灵涂炭,百姓遭秧,也知道曾经的朝廷是如何的昏馈不堪,我们一起做过许多事,以前是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既然走到了现在,江山就在眼前,你就要担起来。你是我为这天下选择的一代英主,我的眼力,一向不错的。”
徒小三道,“你若不在,有什么意趣?”
“你顺利登基,对我而言,就是最大意趣。”林靖无奈,“你莫不是担心我有个好歹?我当时是没料到我大哥会自尽,一时痛极伤心,既是从鬼门关又活了回来,我就不会死。”
“别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徒小三不爱听这话。
林靖在徒小花过来时,又与徒小花说了一回让徒小三尽快登基的话。徒小花道,“这也好,他是不放心你。可城中这么些人,大位一日不定,人们心中一日不安。”
“是这个理。”林靖道,“他总拖着不登基,可跟着三哥的这些人,辛苦了这些年,总不能没个说法。该赐爵的赐爵,该赏官的赏官,不能亏待。朝中的这些个大臣,也得有个安排。”
林靖在这上头是行家,徒小花虽心里也有个计较,到底没有林靖想的周到,听林靖大致说了一回。徒小花道,“若没有阿靖你,我们哪里敢想今日。”
“姐姐莫要说这样的话。”林靖沉默片刻,道,“我有件事,想同姐姐商议。”
“什么事?”
“姐姐也知道,我自先时未婚妻过逝后,再未婚娶。先前,漂泊不定,也没起过这心思。如今,天下安定了,我的终身大事,也不能不虑。”林靖看向徒小花,徒小花笑,“阿靖你可是看上哪家姑娘,我亲为你做媒。”
“我希望,姐姐能下嫁与我。”林靖郑重的,一字一句的话落在徒小花耳中,却不亚于一个惊雷,徒小花大惊失色,“这怎么行?”
“姐姐是不是觉着,我配不上姐姐。”林靖问。
“我如何会这般想,可是……”徒小花其实是看出林靖与徒小之间的情义的,不过,徒小花的想法很简单,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海上更多,倭国那里更是寻常,这与各自婚娶不相干。但,要她嫁林靖,然后,林靖又与自己弟弟牵扯不清,徒小花想想就觉着,关系太复杂。何况,徒小三那性子,徒小花也是知道的。
林靖道,“我与三哥这些年,并无身体上的关系。我想姐姐嫁给我,自然也有我的私心,可也是为了我和三哥各自安好。姐姐或者认为,男人与男人之间,只要各自婚嫁,有些个私密关联并不为过。可我,不是这样的人。以前还想过,让小四的儿子过继给三哥,没想到小四出了事。三哥,必然会娶妻生子的。可是,必然是我先娶,他才肯娶。而我,只想娶姐姐。我的人品,性情,姐姐都是了解的,我自认,还算不错的夫婿人选。姐姐不妨考虑一二。”
徒小花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条分缕析的婚姻分析,饶以徒小花的强悍,面对林靖的求娶,也有些懵。徒小花直觉就是想找徒小三商议,可林靖已经提醒她,“姐姐不必急,端看三哥端基后的政局发展就明白了。”
徒小三徒小花这对姐弟说来也是当世一流人物,可毕竟受出身所限,饶是徒小三登上帝位,短时间内他还需要适应,帝位与关外大将军的不同。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平衡,心腹旧臣与朝中旧臣之间的权衡,如何立威,如何施恩,一样样的,都是细处看不见的功夫。难得这样的忙,徒小三还能每天光临林家。其实,徒小三是想林靖到宫里养病的,林靖不肯去,说他一走,林家就没人了。徒小三道,“林腾不是姓林的?”
林靖道,“阿靖不过旁支,我才是嫡支嫡系。”
徒小三也时常与林靖商量些朝中事务,林靖于这些政务,见解一向深刻,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拨开迷雾。林靖道,“先时追随三哥的,多是武将,虽有文臣,却没有特别出众的。我倒是有一人荐给三哥。”
“什么人?”
“说来,他是德皇帝的旧臣,姓唐,单名一个赢字。当年,他深受德皇帝信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