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拿出手套,想在母亲面前显摆显摆,但随即想起母亲对大娘的态度,小脸立刻又变得煞白一片,嗫嚅道:“没……没去哪里。”
姜姨娘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夺下那手套细看,段茂川生怕母亲把手套毁了,急忙忙往身后藏去,一边后退到门口,颤声道:“我……我渴了,回去喝杯水。”说完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给我站住,那个东西是谁给你的?”姜姨娘气急败坏就要去追,却被杨氏拦住,只听她苦涩道:“妹子,你儿,想他好好儿的,就给他一条活路吧。”
杨氏是姜姨娘的表嫂,因着这层关系,才能在段茂川乳母染病后,得以进入侯府接了乳母的位置。所以比起真正奴婢,她在姜姨娘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
果然,一听她这话,姜姨娘就站定了身子,面无表情想了一会儿,方回炕上坐定了,沉声道:“你们去了春风苑?”
“是。”杨氏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姜姨娘悚然动容,咬牙恨恨道:“哥儿在学堂里竟然受这样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再怎么说,他是爷的孩子,我不信爷就不管他。”
杨氏哭道:“妹妹,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别说那些小少爷们,就算是这府里的下人,若真顾忌着哥儿是爷的孩子,谁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踩着你们娘儿俩?素来都说云奶奶对你好,可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她何尝问过你一声?”
“话不是这么说,云奶奶的管家之权没了,她心里也苦。”姜姨娘皱眉,替徐冉云分辩着,却听杨氏冷笑道:“你呀,分明是当局者迷,我这些天却是看得清楚,云奶奶的管家之权虽被拿下了,可她到底是伯爵府的女孩儿,从前管家那大半年,积攒下的身家也丰厚,这些日子何曾苦了她们?不过是人心不足,所以大权旁落后心里空荡荡的,才动辄对小丫头们朝打暮骂,换着花样的折腾罢了,说起来,云奶奶其实是个无情的人。”
“嫂子这话可别被人听了去。”姜姨娘连忙警告了一声,接着冷笑道:“云奶奶无情,难道大奶奶就是个有情人了?呵呵!她从前做的那些阴毒事,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
杨氏道:“的确,我今年春天才进府,那会儿大奶奶已经去了梅月楼,从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就从她回来后对川哥儿的做派,我觉着大奶奶不是狠毒人。”
“不是狠毒人?不是狠毒人她害得川哥儿差点没命?”姜姨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压根儿不能提起,每次提起都是又疼又怕。
“妹子敢肯定,哥儿上次的事真是大奶奶做的?”
杨氏一直小心谨慎,从来未曾就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她知道那个时候姜姨娘也听不进去。只是事情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她想着姜姨娘也该冷静下来了,再者段茂川现在的处境,也离不开苏暖暖照拂,不然他在这府里就会像之前的林姨娘和三少爷一样。杨氏虽然不是在宅门中长大的,却是心思聪敏,对于从前林姨娘的处境,她在姜姨娘这里听了不少,因此一时间心中就有了定计。
“你什么意思?”
果然,姜姨娘脸孔一下子就发白了,却听杨氏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着,这事儿透着蹊跷。不说别的,就说当日大奶奶闯进来,给哥儿催吐那一回,姨娘想想,别说那会儿大家伙矛头都在她身上,就是不在她身上,那时候哥儿正是生死一线,若是死了,活不过来,大奶奶岂不一下子就成了嫌疑最大的?她凭什么要惹这一身骚啊?”
“她是做贼心虚,不得已给大家做样子看的。”姜姨娘冷哼一声,却听杨氏道:“妹子不要犟了,这说法怕是连你自己心里都不信,还拿出来糊弄我。”
姜姨娘就不做声了,的确,做样子不会在那个时候做,一旦段茂川当时死了,苏暖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总之这事情,妹妹没事儿的时候,就从头到尾好好想一想,我虽然进了这大宅门不到一年,可素日里和人说话,也听说过这样的侯门绣户人家,争斗最是可怕的,往往那对你笑脸相迎的,肚子里都藏着刀。这些奶奶太太们个个行动举止优雅,可要是说起借刀杀人,挑拨离间,隔岸观火的手段,比那些大嗓门嚷嚷的泼妇还要难应付。”
姜姨娘沉默不语,她身后站着的丫头蓉儿却诧异看了杨氏一眼,但旋即就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川哥儿,姨娘就不要管了,我在他身边,断不会让他做出格的事。姨娘是没看见,今日对着川哥儿,大奶奶脸上那是真正疼爱怜惜的,我活了半辈子,自信这双眼睛没看错过人。何况退一万步讲,这个时候,哥儿也需要大奶奶的照拂,不然就学堂里那些小少爷们,便欺负死他了,咱们哥儿又向来不是会争持的。”
杨氏苦口婆心劝着姜姨娘,只听她又喃喃咒骂了几句,却是没有说别的,于是松了口气,暗道虽然姨娘这些日子受的打击也不小,到底还没糊涂,知道利弊得失,这就好。
这一夜姜姨娘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没睡,到第二天起来,先去给徐冉云请安,知道对方这些日子心情都不好,她坐了不一会儿便出来了,回房中刚刚喝了杯茶,就有人来传话说苏暖暖要见她。
姜姨娘到底是做贼心虚,闻言豁然起身,在地上慌乱走了好几圈,才咬咬牙换了衣裳,往春风苑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