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觉得这种声音烦躁得要命,觉得司季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也晃得他头疼得要命,忽尔又听得他一声大吼道:“你别走了!赶紧地坐下来!本来就够烦的了,你还走来走去嫌不够烦!?”
司季夏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院中,眼睛一直盯着冬暖故那屋看。
冰刃烦躁地挠了挠头,问司季夏道:“喂,你知道她是有夫家的吧?”
司季夏愣了愣,而后笑了笑,道:“当然。”
否则姑娘也不会大着肚子了。
“那你知道她夫家哪里去了?”冰刃又问。
司季夏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姑娘只说自己无亲无故,独自一人,其余的未提。”
“她夫家死了,她确实是无亲无故独自一人,她当然不愿提。”冰刃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季夏。
司季夏眸中微微的惊诧一闪而过,因为他早已就想到事实如此,若非如此的话,姑娘的夫家待她很好,若不是真的留不在她身边,又怎会留她独自一人在这世上。
只是真正听到这话时,司季夏还是觉得心疼,心疼那个可怜却又很坚强的姑娘。
司季夏没有接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冰刃还是定定看着他,就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开出花儿来一样。
“我觉得,待她生完孩子后还是把她接下山去住比较好,住在水月县里要什么有什么,比住在你这深山老林里的家要强上不知几倍。”冰刃的声音平平冷冷的,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可偏偏这件事情,能在司季夏心底掀起千层浪。
只见司季夏的面色有些发白了,冰刃还是在平平缓缓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把她照顾得不好而已,还是让我媳妇儿照顾她比较妥当,哦,还有就是,我和她夫家是兄弟。”
司季夏的面色更白了,他亦是定定地看着一脸严肃正经的冰刃,嚅了嚅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艰涩地问道:“那为何你们一开始没有收留她?”
“你瞧见我们没有收留了?”冰刃冷声反问,接着道,“不过是她不想给我和我媳妇儿再添麻烦而已,所以她就偷偷走了,我们到处都找不着她,谁知是被你这个山野药农救着了,而你为了救她又摔得个不省人事,然后她就理所当然地留下来照顾你了。”
冰刃面上严肃正经,其实心里正把自己夸赞了一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说假话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而且这五百两一副相信了的样子,老子简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冰刃就差没拍大腿表扬自己了,可他现在还不能拍,他还要把该演的戏演完了再拍,以免戏演到半露馅了就不好了。
“兄台……觉得我把姑娘照顾得不好吗?”司季夏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左手已经紧紧捏握成拳。
“你觉得你把她照顾得好吗?若是照顾得好,前十来天你为何还让她下山去?若是照顾得好,你为何今日还下山去?你若是照顾得好,为何不像我们一样将稳婆先请回家来住?”
冰刃的反问像是连珠一样打在司季夏心上,打得他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而无言就是沉默,沉默就是等于认同,只听冰刃冷声质问道:“倘若今日我和我媳妇儿没有带着稳婆前来,你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我……”司季夏想要说话,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可他张了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因为他觉得冰刃说得很对。
若是他们今日没有带着稳婆前来,他该怎么办?姑娘该怎么办?
如今的司季夏本是与冬暖故没有任何关系的,他根本就没有义务去照顾冬暖故,她是死是活更是可以不干他的事情,冰刃根本就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的,可现下冰刃这般质问他,他非但不觉有何不妥,反是觉得惭愧至极,自责至极。
不为别的,因为他愿意照顾姑娘,他觉得和姑娘在一起过日子他觉得很开心,有人和他一起吃饭,有人和他一起说话,还有人会等着他回家,他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可是,姑娘却是快要离开了。
因为他确实照顾不好姑娘,住在山上也确实远比不上住在水月县里强。
冰刃瞧着司季夏那黯然得简直不能再黯然的神色,他觉得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不舍得他媳妇儿走,只不过他不知道那是他媳妇儿而已。
不过这小子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记得对他那宝贝媳妇儿好,这该说他是忘了他的宝贝媳妇儿,还是没忘?
他可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疼媳妇疼成五百两这样的,简直是把媳妇儿捧在手心里疼都还嫌不够。
或许正是因为这么在乎这么重要的人,是以就算他现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下意识地要对媳妇儿好。
看五百两这黯然伤神的模样,根本就是喜欢上那大肚子的“姑娘”了,只是不敢承认或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所以还就姑娘姑娘的叫,连他这个江湖草莽听着都觉得刺耳,他媳妇儿听着他这一声又一声“姑娘”的,不知心里是个什么伤心滋味。
这个完蛋玩意儿五百两,不激激他的话,怕是再等个两三年的,他还是叫“姑娘”。
“喂,你钟情她。”冰刃这前一句是肯定的语气,后一句才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