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还是越拉越长了。
正在此时,远处的森林深处,不知第几次传来了长长的狼嚎。
小狼听到了。它不太熟练地学着低叫了几声,似乎忽然间找到了感觉,仰起头,伸长脖子,憋出一声:“呜……呜、呜嗷……”叫到后来,耳朵慢慢往后方的颈子贴去,小前爪使劲刨刨地,又是一阵用力:
“——呜嗷!”
有了第一声,第二声就简单多了。
“——呜呜嗷!”
小狼稚嫩的嗓音里,那一小群狼的脚步缓了下来。它们犹疑了。
小狼见状,叫得更卖力了,一个劲地换着花样:
“——呜嗷!呜——嗷!呜嗷——嗷!”
终于,有一头狼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是母狼,还很年轻。”尤里的声音里带有喜意,随即又化作一声叹息,“看它这个年龄,还没有什么做母亲的经验。艾尔文森林里熊和狗头人都是狼的敌人,刚才也没有看到它的孩子,应该是全夭折了。”
我点点头。只是,左看右看,我也看不出这头狼那里写着它是母的,又怎么年轻了。
在树上的两个人类的期待中,公狼也停下脚步转过了身。而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那头母狼垂下头,吻部贴着地面,轻轻地唤了一声:“嗷呜……”
小狼一得回应,兴奋地又叫了好几声,一边颠颠儿地直往前冲。它的四肢还十分短小,跑过一棵树下的背风处时,竟然一不小心,一爪陷进了积起的落叶堆里,绊了个跟斗。
狼群一阵小小的骚动。我想起了小狼在院子里折腾时的猴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尤里吓了一跳,随即也是莞尔。他口中的那头年轻的母狼,往小狼这边走了几步。
小狼扑腾了几下,立即爬了起来,根本不知道两个人类和一群狼,都目不转睛地看到了刚才它主演的那一幕轻喜剧。它急切地趟过落叶堆,脚步轻快、开开心心地继续往狼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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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鱼肚白开始泛起橙红的色泽,无边的伞盖被抹上了浓重金红。金红逐渐变淡、变亮,慢慢开始显出树冠原来的色泽。不难想象,在被森林和群山挡住的地平线上,鲜艳的朝霞簇拥着太阳,正冉冉升起。
天亮了。
我爬下树,拾起行囊背好:“走吧。”
尤里应了一声,没有立即下来。他朝着小狼离去的方向眺望良久,这才慢吞吞地下树。还面有怅然地埋怨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瞧它那个样子,一找到亲戚,就把我们都给忘了。”
我莞尔:“你是一个人类,还指望它来送你吗?它的父母兄弟死在谁手里呢?一种身上带着火的气息、两条腿的动物,令它家破人亡、还把它给拘禁了,这些事,它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尤里沮丧地蔫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朝森林里挥挥手:“嘿……再见。呃、不再见……别了。”
小狼的离开的确令人不舍,我也觉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不过,既然可以打击尤里作消遣,查理觉得么,这事还不是那么难受——至少……至少比他的同伴要好受一点。
于是跟着挥挥手,在心底默默祝愿:“愿你永远不要再接近人类,在森林中自由渡日、快乐健康,长大后强壮机敏、坚韧凶狠、忠诚勇敢……总之,愿你成为一头狼,一头真真正正的、自由的野狼!”
第二卷 横穿艾尔文 02 狮王之傲的委托
走了大半夜,早上休息了一会吃过点东西,然后又继续行路。虽然赶得这样紧,抵达闪金镇时,也已经是下午了。
谁也不是铁打的,两人都疲惫不堪。尤里累成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查理的两脚沉得像灌了铅。当即走进看到的第一家旅馆里歇了下来,胡乱吃了点东西草草冲了个澡,直接倒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早上。朦朦胧胧醒来时,只觉浑身轻松,疲惫尽去。我摊开四肢在床上扭了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四下找衣服,这才注意到床头边的柜子上插放着一束鲜花。
花瓶是木瓶。瓶底厚重,雕工算不上灵巧。花是野花,森林来时一路上到处都有。但是花很新鲜,也很精神。错落有致,色泽明媚,令人精神一振。
看得出,布置的人花了一番心思。
接着四下看看,发现房间里家具不多,而且旧了一些。但是打扫得很干净,窗子也擦得一尘不染。我不由在心底赞了一句,然后翻出换洗衣服穿上,揣好钱袋,离开房间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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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已经在了,挑了个正对楼梯口的位子坐着等。一见我出现,立即招手叫来年轻的女侍者:“请来十根长面包,十个甜甜圈,四份蔬菜沙拉,一条火腿,外加两份汤,一杯果汁。”
侍者正是昨日领我们去房间的那个女孩,叫艾丽。红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圆圆的脸,鼻子上有几点雀斑。听到尤里点了这么多,吃惊地张圆了嘴巴。随即看我一眼,又恍然,自己对自己点了点头,一边给我拉开了椅子。
但她很快被震惊了。
因为尤里转向我,笑着问道:“您起来啦。吃什么?”
我很想说“和你一样”,但是终究没有足够的勇气来开这样可怕的玩笑。另一方面,也是怕可怜的姑娘被吓得昏厥过去。于是老老实实地点东西:“半根面包,一份蔬菜沙拉,两片火腿,一杯果汁。”
艾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