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放下手中的调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极淡,可是落在苏凉的耳中,却透着一股莫名地悲哀。
“苏苏,你爸爸的病情有加重的趋势,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把昨天穿过的衣服套在身上,是他忘记了自己昨天穿的什么,唯一庆幸的是,我提醒他的时候,他还能够记起来。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医生说,严重的时候他连最亲的人都不认识,甚至会失去自理能力。”
她抿了抿唇,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苏苏,你并不知道,其实,你爸爸是一个非常骄傲的男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有那么一天的,那样的话,他所有的自信心全都会垮掉,你没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样的他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苏苏,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朋友,其实,我现在就是把你当成朋友,有些话我只能跟你说,要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我肯定会很难受的。”
……
听着路晓说的这些,苏凉微敛着眸色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路姨,你能跟我说说他的过去吗?我想知道。”犹豫了好一会儿,苏凉突然笑着问道。
不管怎么样,那个人都是跟她血脉相连的父亲,这些年她也埋怨过他,可是,后来她还是觉得,她一点都不恨他,她之所以不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以前,她只是在各种杂志上看到他的身影,却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过他。
路晓微微笑了笑,一双丽眸格外的亮,她娓娓道来:“不如,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说起吧!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那时候的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创业的失败,可是,我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气馁的神色,反倒是更多的自信心和拼搏的勇气,我是被他身上这种不屈不饶的精神说打动,于是,我留了下来。”
“也许,你想象不到那个年代的华尔街是什么样的,机遇与成功还有失败并存一起,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就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那段日子里,为了保持高度的清醒,他抽过很多的烟,又喝很多的咖啡,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功,也看着他吃过很多苦头。”
“苏苏,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并不是他放弃了你和你的母亲,而是你的母亲放弃了他,他是一只想要翱翔的雄鹰,可是,你母亲却想把他困在一个小地方。”
……
路晓跟她说了很多很多,全都是关于苏浩远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形象地认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样一个骄傲而努力地男人,他就像是一只雄鹰,展翅翱翔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中。
路晓说得对,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待在一个小地方,他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
医院。
苏凉刚离开没多久,薛亚彤就去了,紧接着,她就给陆婉清打电话,不到半个小时,陆婉清就开车赶到了医院,她拿起皮包匆匆地朝着vip病房走去。
她不想在这里碰到苏凉,因为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都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身边。
陆婉清走进病房,沈南辰还在输液,不过,他已经睡着了,只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守在旁边,那护士显然有些花痴,有人推门走进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你们是……”护士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沈先生的朋友,听说他住院了,就过来看看他。”陆婉清
淡淡地睨了一眼护士,环顾四周,黛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故意问道:“怎么?没人在这里照顾他吗?”
“沈太太刚出去办事了,你们要探望沈先生的话,可以稍等一会儿。”
一旁的薛亚彤心急,却被陆婉清拦住了,她笑了笑,柔声说道:“护士小姐,我是沈先生在国外的朋友,刚回国,跟沈太太也不是很熟悉,要不,你现在出去吧!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走。”
“那好吧!你们得看着输液,等药瓶快空的时候就按铃。”
“嗯,我们知道怎么做。”
……
其实,沈南辰并没有睡着,从陆婉清走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做声而已,他也很想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婉清在病床旁边坐下,轻轻地握着他的手。
沈南辰不由得皱眉,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语气淡淡的,“你怎么来了?”
“阿辰,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不好,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受伤的。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又担心你会为难,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陆婉清期期艾艾地说道,一张精致的小脸有些苍白,那天晚上她是真的吓坏了。
“你不用来看我,我很好,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婉清,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跟你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也已经跟苏苏登记注册了,我和小圆子现在都过得很好,如果你不来打扰我们,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沈南辰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根尖利的刺,狠狠地扎在陆婉清胸口的柔软处,鲜红色的血液立刻汩汩地流淌出来……
她紧紧地握着双手,俨然是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她只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