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笑得肩头抽动,手中帕子说擦汗,其实一直掩在嘴上。汪氏笑容有些牵强,还能维持下去。
当事人周凤鸾难堪之极,好似一只舌头被咬掉的猫。郭朴一直欣赏着,烛下的凤鸾红晕遍布到颈子上,让人顺着看下来。
罗衫薄如蝉翼却又不透,里面抹胸是水红色,却只隐约可见。这一点儿水红和凤鸾面上晕红在一处,郭朴看得心旷神怡。
烛光只有半截儿长,烛晕却有半间房子长。这烛晕中有郭朴和凤鸾,他们不时对看,凤鸾垂下头人偷偷白眼儿,郭朴就要挑眉头。
郭夫人好似什么也没有看到,却一处不丢的看在眼里。她陶醉在儿子和凤鸾的情愫中,汪氏却是浑身冒刺,处处不舒服。
说句话想打破怪异氛围,张开嗓子又干巴巴:“这晚上还是热。”指着这句话郭夫人会说走,不想郭夫人坐着半垂着头看儿子身子,只当没听到。
汪氏只能不说话,看凤鸾,是低头也不语,看公子,是若有所思看凤鸾。再去看郭夫人时,见她唇边有一丝笑容,眼神是紧盯郭朴大床不放。汪氏心中叹气,婆婆最爱儿子。
郭夫人看的,是大床上一丝发丝。这发丝油亮黝黑,只能是凤鸾的。床上还是薄薄被褥,贴近郭朴头旁的床里面,有一点儿可疑的红色,郭夫人盯了半天,才认出来疑似胭脂。
不是胭脂还能是什么?郭朴动不了,不会往里面睡。他面上也没有伤,身上伤痕早就结痂。再加上胭脂初干还是鲜红,血干在丝帛上却是暗红。郭夫人用心再瞅瞅,还是猜胭脂。
凤鸾就是伏身给郭朴拉被子,胭脂也蹭不到枕头旁边的地方上去。郭夫人绝顶聪明,又有心乱猜,在她脑海里行成一个画面,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走了,人都在一起真是热,”郭夫人说出来,汪氏先松了一口气。这房里人人眉来眼去,唯独没有她的份。
郭朴过意不去,明白自己只顾和凤鸾胡扯,特意喊住汪氏:“晚上热也不要踢被子,不要贪凉,”
汪氏还是她大大方方的笑容:“我记下了,公子也是,”又要交待凤鸾,想想还是算了。只和凤鸾一笑,凤鸾也客气地回她一笑。
郭朴说出来一句话,还觉得冷落汪氏,又道:“凤鸾让人井水里湃了果子,你吃几个就行,不要和凤鸾似的,见到凉的什么都是好的。”
又说到凤鸾身上,汪氏也没有放心上,她只领会郭朴的叮咛:“多谢公子。”再借着这话,她无时无刻不摆姐姐的谱儿,对凤鸾道:“你也少吃几个。”凤鸾正琢磨她和郭朴之间,与自己和郭朴之间的不同,见还是相敬如宾,忙笑得嫣然:“我知道了。”
郭夫人很满意,郭朴也很满意,他满意的全是凤鸾,凤鸾不和汪氏顶真,汪氏是个会做出大面的人。
今天姐妹和气,当然郭朴只满意凤鸾。等房中没有别人,郭朴很喜欢地道:“你最近乖得多。”凤鸾扁扁嘴:“就是让人家让着她。”
“我让着你,”郭朴很是疼爱凤鸾此时,催促道:“催水来去洗洗,今儿早睡,我还说故事给你听。”
凤鸾晚晚陪郭朴睡,井水不犯河水。去以前还再要求:“要听织女和牛郎,不听嫦娥奔月亮。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不是有吴刚和玉兔陪她,你真是为古人担忧,”郭朴和凤鸾再斗嘴,凤鸾噘起嘴:“再想一个新的来,不听目莲救母,也不听叶公好龙。”郭朴笑起来:“给你说个鬼故事,让你睡不着。”凤鸾皱皱鼻子,出来回自己房里洗澡,见月下梅香在前,临安在后,去见郭夫人。没有放在心上的凤鸾以为郭夫人是寻常问医药,自顾去洗澡。
郭夫人和郭有银在说得很兴奋:“是胭脂,一定是胭脂,”郭有银让妻子小声:“仔细别人听到,”他面上更为兴奋,小声问妻子:“真的有胭脂,我也去看看。”
“没羞,你当公公的去看什么!”郭夫人打断丈夫,又热烈地问他:“你说,他们两个人睡在一处?”
丫头们回话:“临安来了。”郭夫人带笑看临安到身前行礼,本来想问他,又咽下话。只笑逐颜开地道:“公子和少夫人睡下,你来回我,不要告诉公子和少夫人。”
临安一个多字不问,回一声是再回来。凤鸾洗过,自己手提着小灯笼在夜风中走回来,清风徐徐自廊下穿过,见月色清如水洗,凤鸾驻足赏玩片刻,来告诉郭朴:“月亮好,明儿晚上陪你出去看月亮,咱们吃瓜果。”
“是摆在葡萄架下面吧?”郭朴只顾着看凤鸾的鲜红抹胸。凤鸾关上里间的房门,睡到里面去支肘歪着头:“葡萄架下面真的能听到天上说话声?”
房门关上,临安就去回郭夫人,郭夫人命他:“跟我后面来。”脚步迈出门,见郭有银也要跟来,郭夫人不让他来:“你是公公。”
郭有银因此却步,望眼欲穿目送郭夫人身影。郭朴的房门开着,长平侍立在门内,见郭夫人到台阶下就摆手不让出声,长平只笑着行个礼。
郭夫人蹑手蹑脚走到儿子里间门旁,先衡量一下地步,又担心自己影子浸到门缝中。临安和长平明白过来,无声无息打个手势,郭夫人点头,身子贴着门一寸一寸移到门中缝去看。
房中大灯熄平,两盏微弱红烛一个在几上,一个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