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阮一鸣仍跪伏在地,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摆手笑道,“阮相起来罢,虽说昨儿辛苦,也不必到朕这里歇着!”
昨晚阮相帐中的动静,有不少人听闻,早已传遍整个营地。众官一听,有不少人闷声笑出声来,职位低些的生怕得罪阮一鸣,硬生生的忍着。
阮一鸣被他当众取笑,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却也只能装做没有听到,磕头谢恩,站起身来。皇帝唤过身畔的小太监,低低嘱咐几句,小太监抬头向阮一鸣瞧了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闻御帐外小太监回道,“皇上,睿敏县主到了!”
皇帝道,“传!”
“传!”帐门口小太监接声,上前一步挑起帘子。
阮云欢款款步入,在大帐当中跪倒,磕头道,“睿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皇帝点头,说道,“起来罢!”向阮一鸣一摆手,说道,“阮相,将那奏章给睿敏县主瞧一瞧!”
阮一鸣领命,捧着奏章送到阮云欢面前。阮云欢伸手去接的一瞬,抬头与阮一鸣对视一眼,只这一眼,分明的看到他眼底的担忧。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阮云欢垂目,细细去读奏章中的每一句话,读到后来,不禁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皇帝一直在注视她的反应,见她不惊反笑,问道,“睿敏县主,这奏章有什么可笑?”
阮云欢轻轻将奏章阖上,交给守在一旁的太监,福身回道,“回皇上,睿敏是笑,区区叶城县令,弹劾江州知府也倒罢了,横竖叶城是江州管辖,可是青州放粮,云州平乱,永州惩治贪官,竟然没有他不曾说到的。说的好听一些,是忧国忧民,说的难听一些,这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
“睿敏县主!”左侧一个幽冷的声音响起,建安侯次子、柱国将军、骁骑营都尉秦裕龙跨出一步跪倒,朗声道,“皇上,睿敏县主之言,微臣不能苟同。那李超虽说只是小小县令,但心怀国难,有何不可?却被睿敏县主这无知女子如此讥笑!”
“心怀国难?”阮云欢轻嗤,淡淡的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都如李县令一般,对旁的州府的政事横插一手,势必会造成有官无治,政令不明,到时乱的,可不只是这四个遭灾的州府!”
秦裕龙冷笑一声,说道,“江州知府阮一鹤是睿敏县主的至亲,睿敏县主此举,便是避重就轻,只要皇上揭过此事,便可替阮一鹤开脱,当真是好计!”
皇帝一听,不觉双眉一挑,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盯着阮云欢。亲族勾结,互为臂膀,是为君者的大忌。若是阮云欢果然是这个目的,不管那奏章上阮一鹤的罪状成不成立,阮云欢便也就此失了帝心。
有阮云欢进帐应对这一缓和,阮一鸣也缓过一口气来,脑中疾速闪念,各州各府甚至各乡各县的官员,尽皆在脑中闪过。此时听秦裕龙步步相逼,不由淡道,“皇上,据微臣所知,那叶城知县李超,乃是十七年的进士,前宣政院院使李永泽的嫡孙。而如今的建安侯夫人李氏,便是李永泽的胞妹!论理,李县令要唤秦将军一声表叔,秦将军与李县令,也是至亲!”
至于秦将军为什么要替李县令说话,他却并不往深说,由着皇帝去想。
☆、第137章 岂不是一举两得
秦裕龙大声道,“皇上,李县令与微臣虽是亲戚,但举贤不避亲,臣一片为民之心,望皇上明鉴!”
阮云欢一声低笑,淡道,“阮知府惮精竭虑,将一场大祸销于无形,便成了欺世盗名,那李县令动动嘴巴,攻击攻击官员,便成了心怀国难。睿敏只是指出李县令之非,便是居心不良,替至亲开脱,秦将军处处替李县令标榜,却成了举贤不避亲,睿敏倒当真不懂,这是哪一家的王法,任由秦将军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黑白!”
她最开始说话,还是慢条斯理,说到后来,清淡的语气已是渐转冰寒,字字凌利,锋芒毕现。
凌锐的寒意,瞬间透骨而来,御帐中众官都是悄悄倒吸一口冷气。这阮相府的千金,纤纤弱女,怎么会有如此凌利的气势?
秦裕龙心头打了个突,却瞬间怒道,“我建安侯秦氏数代报效朝廷,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可比?”
阮云欢一声冷笑,说道,“建安侯府丰功伟绩,自然非区区睿敏可比!秦将军若凭旧日功绩便要盖过旁人悠悠之口,睿敏当真无言可答!”
秦裕龙一怔,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却辩不出来,只是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哪有……哪有……”
秦裕龙分辩不出,座上的皇帝脸色却已沉了下来。臣子居功自傲,也是帝王大忌。
这里秦裕龙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前边站着的淳于信却险些笑了出来。阮云欢最先将阮一鹤所为和李超所为对比,倒句句是实,其后拿自己的辩解和秦裕龙的辩解对比,便有点混淆视听,到后来说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扯到什么“王法”便是硬将秦裕龙扣上一个颠倒黑白的帽子。
到秦裕龙抬出建安侯府,本意是说秦家数代在朝为官,久历官场,自然比她区区一个闺阁少女更能辩别官员好坏,却被她偷梁换柱,说成秦裕龙意欲以建安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