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文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像父亲一样偏爱。对于妻子和其他妾侍,即使不能做到一视同仁,至少雨露均沾。可现在他对于面前温柔娴熟的皇后和频频献媚的嫔妃,竟然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甚至连她们身上所带着的脂粉熏香都让他觉得难过。
就在刚刚,皇后提到了秀梅阁,这三个字所包含着到东西让他心头一热,许多抑不住的情感一起涌了上来。他不得不费劲了心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表露出异样。只是连皇后都注意到这处地方,看来是要给“那个人”换个住处了。
接下来,各宫的贺礼祝词轮番而来,又派人给几个王侯功勋和重要的臣子送去了年菜,等到一切结束,杨宏文已经是酒过三巡,步态微微不稳。
皇后心痛夫君,问道:“皇上去臣妾那,臣妾给您煮些醒酒的汤。”
杨宏文去冲她摇手道:“皇后去休息,朕想一个人走走。”
皇后不甘心道:“天寒夜深,皇上可要小心身体。”
杨宏文却说:“朕要一个人去,谁也不许跟着!”
皇后碰了钉子,心里难过,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哀婉的坐下看着夫君迈着瞒珊的步子走出去。她心中有个念头:皇帝现在一定是去那个地方,那个诡秘莫测的秀梅阁。
杨宏文哪儿也没去,而是匆匆脱了皇袍,换了身侍卫的衣服,直奔西偏门。
那里早有人候着,见他过来,连忙下跪行礼,被他一摆手拦住说:“别了,规矩你们都懂!”
那几个人都是北疆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心腹,自然什么都明白。其中一个说:“皇上,真的不要属下们跟着?”
杨宏文点头道:“都不许来,朕明日回程。”说着就直奔门外去了。
远远的停着一辆马车,就和寻常百姓所用的差不多。杨宏文走过去,拉开门,就见杨连华已经坐在里面。
杨连华见他一身普通侍卫打扮,又满身酒气,嘴巴张的老大,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幅样子?”
杨宏文纵身上车,敲了敲车壁说:“走了!”前面身着黑夜的车夫便扬起马鞭驱车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杨连华问坐在对面的哥哥。他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短衣,做普通人打扮。半晚时刻,王全就送来这身衣裳嘱咐他一定要换上,一个时辰后,就有人将他从秀梅阁里带出来。他被塞进马车等了许久,直等到浑身的热气都跑光了,才见到姗姗而来的皇帝。
“去看我娘亲。”杨宏文说。
“啊?”杨连华惊讶道:“你母亲不是应该在宗庙里?”
“不在。”杨宏文的口气有些生硬道:“从前,父皇不许。后来我也觉得她在那里面对着杀死自己的人不会高兴。我为她另寻了一处地方。”
“可是,她是你母亲,应该受到追封。你这样她连身份都没有。”
“她不会在乎的。名分这些东西是做给活人看的。”
说到这样的话题,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沉默。马车由缓而疾,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崎岖。杨连华以前也很少出宫,只能从颠簸的车身判断他们似乎是往城外的山间跑。不知走了多久,他被对方身上散发在狭小空间里的酒味熏得微微犯困,眼皮刚想合上,马车蓦地就停下了。
“到了!”杨宏文扶着弟弟下车。
这是一座两进三院的宅子,分成外祠堂和里屋两部分。
大约知道他们要来,房门口已经有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在候着。杨宏文领着弟弟走过去,老人连忙跪地道:“老奴给皇上请安!”
杨宏文拉过弟弟道:“这是秦伯,这里的管事。”又对老人说:“这是朕的六弟。”
老人又毕恭毕敬对杨连华磕头道:“给六皇子请安。”
杨连华冲他点点头,好奇的打量了周围一眼,问:“这是哪里?”
“你进去就知道。”说完,杨宏文便领着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