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缺特立独行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打完耳洞,暑假回家,找了一本杂志,翻开一页,关于耳洞的含义,放在客厅茶几上。妈妈什么也没说,吃晚饭,聊天,不经意地问他,学校里有没有安全套贩卖机。
大三那年,他出野外,附近有一队国防大学的学生拉练。后来他和其中一个好了。
男朋友听说以后,没太大反应,只说:你是该找个年轻的,有共同语言。
秀才遇到兵,要有共同语言也很难。国防生原先有个纹身,为了当兵洗掉了。于是他也去纹了一个,自己很喜欢,国防生却说莲花图案太娘了。
最后他考上研,国防生回老家结婚。
兜兜转转,还是找个青年教师,总算年轻,又有共同语言。然而什么都太相近,又容易乏味。
……
果然是北大啊,学霸啊,精英啊。马萧萧羡慕嫉妒恨地想。念这种拼体力的专业,还有精力谈这么多个,还都是这么劲爆的。
袁一寰似乎误读了他的表情,说:“你可以评价我,没关系。”
马萧萧说:“一开始不懂,很正常。”
袁一寰说:“后来我谈恋爱的时候,知道他还没有离婚。”
马萧萧说:“那是他要处理的问题,你没有伤害到别人。”
“也许吧。”袁一寰无力地笑。
马萧萧问:“道德判断的依据是意图还是结果?”
袁一寰说:“两者皆有?”
马萧萧说:“这是我的研究对象,也许只需要电流就可以改变它。”
袁一寰说:“所以你知道人是很脆弱的?”
“敢于承认这一点,”马萧萧握紧他的手,“就不脆弱了。”
袁一寰侧身抱住他。
“谢谢。”
马萧萧闭上眼,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不用谢。”
二十八
“我分手了。”徐广说。
吕芳举着杯子的手定格。马萧萧略尴尬,低头用纸巾把桌子上的洋槐花一粒一粒抹下去。黎音音一脸同情地说:“春假加生日,只能请大家在学校吃墨西哥菜,我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惨。”
“没有太多感觉,”徐广说,“只是希望有大餐稍微抚慰一下我。”
吕芳把杯子往桌上一叩,杀气腾腾地说:“你知道做五六个人的饭有多累吗?你知道我们家的客厅现在是啥样吗?”
“到处都是芳姐的翻译稿子,”黎音音摊手,“我也复印了很多文献,实在不想收拾了。我在留学生办公室那边的咖啡店订了蛋糕,一会儿斯科特会帮忙带过来,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徐广耸肩,他的果盘刚刚被吕芳嘲讽为最无创意的生日礼物,比起马萧萧的集线器——蒂莫西实验室出品的最新周边,大脑剖面形状的集线器,颜色实在太逼真了,拆开包装的瞬间,黎音音吓得差点把它掉在地上。
“今天天气不错,有点情调好吗?”吕芳托着腮,看着不远处大教堂的倩影。
大教堂三面都种着山茱萸,入春盛放,白雪胭脂,四瓣盈盈,竟然衬得方庭巨石阵非常之有情调。黎音音说中文名叫四照花,山海经里有,传说自带gps功能,戴在身上就不会迷路。
“英文叫狗柴,dogd……”
“我发现你现在变刻薄了,徐广同志,和斯科特学的?”
“不不,我只是打算做自己。”徐广向马萧萧一点头,马萧萧比了个拇指。
与人亲密的第一步。
刚才大家开玩笑质问他,怎么不和女朋友视频完再来吃饭。徐广非常淡定,仿佛分手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也没人追问他理由,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味,春假前,喜气洋洋的氛围再次在校园里抬头。甜品店的玻璃墙灯火通明。学生活动中心的露台上,一群女生在练习踢踏舞。
下午实验室的组会结束,马萧萧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已然人去楼空,作鸟兽散。留言板上龙飞凤舞地涂了一句“春假快乐”。
张旭光说,一到春天啊,人就特别骚动。
大概只是骚动……
肩膀被人一拍,袁一寰拖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吕芳笑道:“从哪里过来?”
袁一寰说:“去了一趟隔壁村,合作实验室。”
黎音音说:“那边公立学校,是不是随便一些?我去那边图书馆查东西,感觉人家架子没那么大,亲民多了。”
袁一寰说:“都比国内好说话。”
黎音音叹息:“这倒是。”
“生日快乐。”袁一里找出个小扁盒子,往桌上一推。
“谢谢,”黎音音打开,惊讶地睁大了眼,“哎呀,这么漂亮!”
“重晶石包白铁矿。”
“真的吗?”黎音音提着书签上面的小缎带,小心地托在手心里。
“假的。”袁一寰和马萧萧一起说。
“人造的,”徐广偏头去看,“不算假吧,就像野生的和饲养的?”
“对”,袁一寰冲他比个拇指,“国内做的,带了几个送人。”
“mr.徐完败。”吕芳转了转眼睛,从袁一寰瞥到马萧萧。
徐广说:“ms.吕,你送了什么?”
黎音音说:“她送了我《秘密花园》和彩色铅笔,说给我减压。我涂完一幅,感觉压力更大了。”
吕芳说:“谁让你废寝忘食一涂一天……”
一大束百合和蛋糕盒从天而降。
“